長安道,投老倦游歸。七十古來稀。藕花雨濕前湖夜,桂枝風澹小山時。怎消除?須殢酒,更吟詩。
也莫向竹邊孤負雪。也莫向柳邊孤負月。閑過了,總成癡。種花事業無人問,惜花情緒只天知。笑山中:云出早,鳥歸遲。
這闋詞中作者雖寫他人的四時之事,實際是在借他人的酒杯,來澆自己的塊壘的。
此詞本是以寓有四時景物為游戲的。然而于祖國,一片報效不得之忠心,卻于字里行間,處處流露了出來。口里說是要用詩酒來打發生活,準備在花月叢中度過自己的余生,而實際卻痛苦于種花的事業無人問,而惜花的心情也沒有人知道。這“花”分明是有所指的。作為主戰派的他們來說,大約也就是指他們統一的大業無人問,而徒有報效之熱忱,竟是只有天知道了。“無人問”、“只天知”,對于他們來說,這是無比巨大的悲哀和寂寞。無怪乎他要笑云兒出去這么早,鳥兒歸來這么遲,放著大事不干,如此匆匆,所為何來。結合上面的“種花事業”看,則這也就是那一些蠅營狗茍之輩,為自己的利祿而緊張忙碌得可笑罷了。這一“笑”字,寫出了詩人多么高尚的情懷,也寫出了詩人無比巨大的悲憤。
詞是勸人,其實也是勸自己要放開一些的,殊不知它正告訴了人,他放不開。他本想用游戲三昧的筆墨來寫得輕松一點的,誰知仍然滿懷悲憤,指著禿子罵和尚了。劉熙載說蘇東坡的詩“滔滔汩汩說去,一轉便見主意”(《藝概》)。大約好的詩詞都是這樣的,稼軒此詞,亦莫不如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