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平樂·秋詞

譯文

清澈的淮河與混濁的汴水，遠在錢塘江西岸。您的紅旗抵達時，黃葉遍地，狼藉散亂。白霜也會襲入梁王的故園。

您將在秋原的什么地方手執(zhí)酒壺？駐馬訪古，徘徊踟躕。雙廟的遺風(fēng)至今還在，漆園的傲吏大概已無。

注釋

清平樂：詞牌名。唐教坊曲。一名《醉東風(fēng)》、《憶蘿月》。雙調(diào)小令，平仄韻轉(zhuǎn)換格。

秋詞：傅本詞題作“送述古赴南都”可從。南都：今河南商丘市。

清淮濁汴：清淮，清澈的淮河水?；春訛楣糯臑^之一，源出河南桐柏山，東流入安徽，注入洪澤湖，下游自淮陰縣與大運河會合。古汴，汴河故道有兩條，這里是指隋以后汴河故道，由河南的舊鄭州、開封至商邱縣治南，改東南流經(jīng)安徽的宿縣、靈璧、泗縣入淮河?，F(xiàn)在已荒廢，只有泗縣尚有汴水?dāng)嗲?/p>

江西：古時泛稱長江以南為江東或江左，長江以北為江西或江右。

紅旆（pèi）：紅旗。此指太守的儀仗。

梁王故苑：漢代梁孝王劉武在陳留（今河南開封市東南）修治的宮室園林。

攜壺：帶著酒壺。這里有游賞的意思。

停驂（cān）：停住車馬。驂，一車駕三馬或駕車時位于兩旁的馬。

踟躕（chí chú）：心中猶疑，要走不走的樣子

雙廟：唐代安史之亂時，張巡、許遠堅守雎陽（今河南商丘），最后都壯烈犧牲，后人立二祠，稱為雙廟。

漆園傲吏：指莊周。莊周是戰(zhàn)國時期的思想家，道家學(xué)派主要代表人物之一，曾經(jīng)做過漆園吏，抱有傲視王侯，不為名利所動的人生態(tài)度。

　　該詞應(yīng)寫于宋神宗熙寧七年甲寅（1074年），當(dāng)時蘇軾任杭州通判時的同僚與好友陳襄（字述古）移守南都（今河南商丘）。詞中預(yù)計陳襄到時已“黃葉亂”，有“霜”，該詞大約作于初秋，陳襄即將離杭州時。

　　該詞中詞人思念好友，揣測一路上友人可能的遭遇所寫下的以想象為主的懷人詞，但是這種想象并不是憑空亂想，而是基于詞人對朋友的了解，通過這些了解所作的一系列推斷，顯示了詞人對陳述古真摯的友情和對述古其人的真切了解。

　　上片以友人的行程為線索，縱貫著空間地點、節(jié)序風(fēng)物，寫來別有情致。起筆“清淮濁汴。更在江西岸”二句，決不是簡單地說明淮河和汴河的地理位置，而是似乎在掐指計算友人的行程：你從江南的杭州出發(fā)，途中要經(jīng)過淮河、汴河，那是遠在江北的多么漫長的一段水程。因為友人“赴南都”，淮河和汴河都是必經(jīng)的水道，所以二句乃是對友人大段行程的懸想，而友人的去向，路途的遙遠，以及詞人對他的關(guān)切之情，全在不言之中了。三、四句進一層揣想友人到達南都時的節(jié)序風(fēng)物：“紅旆到時黃葉亂，霜入梁王故苑。”意思是說，當(dāng)你的儀仗到達南都時，該是黃葉飄零的深秋時節(jié)了，附近梁孝王昔日的宮室園林怕是已著寒霜了。陳襄是秋八月中旬從杭州啟程的（見《蘇軾年譜》卷十三），蘇軾估計他到九月中、下旬才能到達?！包S葉亂”三字準確地寫出了深秋季節(jié)的特征，“霜入”則應(yīng)當(dāng)是秋天最后一個節(jié)令“霜降”到來的標志。二句估計友人到達的時間，與對行程的計算聯(lián)系在一起，同樣是替對方設(shè)想，表達了詞人的深情眷注。老友相別，居者憶念行者時，隨著憶念的深入，常會計算對方某時是否到達目的地或正在中途某地，在交通不發(fā)達的古代更是如此。白居易《同李十一醉憶元九（稹）》詩云：“忽憶故人天際去，計程今日到梁州?！北闶窃~人憶念所及、深情所注的一個例子，可與該詞上片合看。

　　下片假想友人到南都后游賞及憑吊活動。換頭兩句寫游賞，說你在秋天何處的原野上游賞，停住車馬，探訪古跡，還在那兒徘徊不去。最后兩句寫憑吊古代賢人，說你到雙廟去憑吊正氣凜然的英雄張巡、許遠，或許會發(fā)現(xiàn)他們遺留的風(fēng)范還在人間，而那位傲視王侯的漆園吏想必?zé)o影無蹤了。詞人這樣著筆，大概有三層意思：一是顯示了中原大地上的南都豐厚的歷史文化遺存；二是間接地表現(xiàn)了友人的“文采風(fēng)流”；三是體現(xiàn)了詞人對友人的相知，也可以說，是在更高的層次上達成了友誼的默契。